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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落下云头,笑着一拱手,“景曜道友。”
心中却是嘀咕,这位不请自来的道友,还真是会挑时间。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在本鱼妖打算偷懒休憩的时候出现,莫不是掐好了时间来砸场子的?
“清音道友。”景曜拱手回礼,嗓音朗朗,风度翩翩,“冒昧前来,也不知可有打扰到道友清修?”
当然有打扰,而且是很打扰!
不过这话我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,便笑着打起精神答道:“并无。不知道友此来所为何事?”
景曜黑眸微抬,一双眼带着淡淡笑意,看似温和,但我总觉得他的表情举动之间带着股难以言说的雍容清傲,令人难以亲近。
“今日同几位道友约了去看昆仑山的落日晚霞,不知清音……道友可有兴致一同前往?”
被他这么一说,我倒是想起来了,这位可是有着昆仑无敌观景豪宅的主人,单单听名字“丹霞阁”三字,就令人觉得身价不菲。随即,却又觉得有些惆怅——看吧,这就是差距,道友比道友,气死小鱼妖呐。
话虽如此,我到底是不太好推却。话说这昆仑山上修行不知要多少年岁,才能飞升成仙,倘若与同门不能好好相处,日后多少是件麻烦事情。再说了,且不论这位景曜道友是何身份来历,单论道行,明显要比我这尾小鱼妖深厚,总而言之一句话:就是得罪不起。
于是,纵使有十万分的不愿意,我也只得强打精神答道:“久闻昆仑美景天下闻名,今日有这个良机,自然是却之不恭。”这文绉绉的话,才说出口,我自己就觉得牙根酸了一酸。
景曜点头,转身引了法诀腾空而起,我只能郁闷地招来小灰云跟上。
一路上,我努力地想要消除自己的存在感,可这位道友似乎对我的来历很感兴趣。
“听闻,清音道友是自南边而来?”
“是,十八洞溪这个地方,道友可曾听闻?”
“十八洞溪?”
前方的人影回过身来,墨玉般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,待我再定眼看去的时候,却已是毫无踪迹。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自己花了眼,便也没放心上。只听他慢条斯理地道:“听闻十八洞溪山清水秀、灵气充沛,的确是一处修行好去处。”
我扯动嘴角露出个笑容,“景曜道友过誉了。”
他笑了一笑,回过头去沉默了片刻,忽然又低声问道:“那清音……可还喜欢那里?”
他开口的时候,我正侧着头在看身边飘过的朵朵白云,心中暗自盘算,不知何时我脚下那朵小灰云才能变得如它们般又白又大,男子低沉温文的话音入耳,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但并未多加注意,只是随口答道:“自然是喜欢的。”
若是不中意,我何必一待便是三百年?
大抵是我回话的态度失了先前的风度,景曜并没接口,只是回首望了我一眼,目光之中似有深意,双唇微动,可终究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。
赏景之处果然是在丹霞阁。
远远望去,就见一栋通体深红的阁楼立于悬崖之上,楼高三层,各处檐角下俱挂了铜铃,随风叮当。
楼前,则有大片大片碗口大的红花,如火如荼开得正旺,一直延伸向望不到边际的远方——这可敢情好,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一座豪宅,谁知不单有无敌风景,还自带美观绿化,同我那乱竹林、小破屋相比,实在是一个天上、一个地下,着实让我这尾小鱼妖眼红羡慕不已。
我跟在景曜身后落下云头,就见空中忽然“扑啦啦”飞来两只小鸟,在地上一个打滚,便化作了两名模样讨喜的灰衣小童,分站左右,笑嘻嘻地拱手齐声道:“恭迎主人回府。”
我抽动了一下嘴角,开始认真思量,是否该将自己所住的那处地方,连带着灰兔小厮一起退货。
景曜面上不见动色,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便转身道:“清音……道友,请。”
我对于他说话间的大喘气并未放在心上,只收拾起自己那些小心思,走入阁楼之中,却发现眼前豁然开朗,原来这阁楼底层外便是个空悬于峭壁之上的高台,白玉为栏,琉璃做顶,连地上铺着的砖石上都刻了栩栩如生的百花图案,每一处都精致无比,直可比那人间的皇家宫阙。
我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,但这实在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,只好在站稳之后,不停地互踩着双脚,以便自己转移点注意力。
幸亏没过多时,就有灰衣小童笑嘻嘻地托了个碧色玉盘过来,上头放了两个胖乎乎的……呃,桃子?
——我抹了把眼皮子,没看错,的确是两只又大又圆的桃子,皮色光亮,颜色粉嫩,品相极好。
“这桃子虽不比瑶池的仙桃,但也并非凡品。近日偶尔寻得,也是机缘巧合,就不知清音道友是否愿意一尝?”
景曜面带微笑,语气和善,让人拒绝不得。不过,桃子本就是我喜爱之物,有吃的自然是好的。
我点头,就见他随手拿起一个桃子,送到我面前——那桃子本就很是出色,被他修长清净的手指一衬,更显得无比诱人。
我愣了片刻,这才抬手将桃子接了下来,将外头的皮剥开后咬了一口,果然是香甜爽口、汁水丰沛,并非凡间的桃子可比。
“很是味美。”
我说了一句,便悄悄去看景曜的反应,见他仍是笑意温和,便不再客气,三下五除二,就把一整个桃子给啃干净了。还未等我停歇一下,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个桃子,却仍是身边的那个墨衫男子递过来的。
我有些诧异,“景曜道友?……”
“我素来不喜多食此物。”他眉头轻挑,漫不经心地解释,看神情并不似作伪。
不过,话说回来,这统共才端上来两个桃子,已经被我吃了一个,现在另外一个又在我面前,哪里来的“多食”?转念一想,这桃子本就是他的,或许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吃过不少了?所以才说“不喜多食”?嗯,事实定是如此。
既然这样,我也就不再多做推辞,接了桃子仍像方才那样啃了个精光,这便心满意足地舒出了一口长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