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生发现她的肺炎已经很严重。
米太太成天让女儿去死,如今女儿真要死了,她又哭天抹泪,感觉自己离不得这唯一的孩子,在医院里号了个昏天黑地,且摔了一跤,摔得很“寸”,差一点扭断了脚踝。米将军行踪不定,完全不能指望,老妈子们把米太太抬回家中,而米太太既惦念女儿,又走不得路出不得门,心里一急,就以热泪和嚎啕迎接了客人。
沈之恒见了米太太的阵势,先是一惊,及至听完了米太太的哭诉,他立刻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,又道:“米太太你不要急,你告诉我令嫒住的是哪家医院,我正好下午是有空的,我替你过去照应着点儿,那边若有什么变化,我也会立刻打电话过来通知你。”
米太太听闻过沈之恒的大名,所以倒是相信他的话,涕泗交流的回答:“维、维、维……”
旁边的老妈子替她说了:“维多利亚医院,您到那儿一说找米兰小姐,就有看护妇带您过去了。”
米太太又开始哭:“我的兰呀……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……”
沈之恒离了米公馆,心里有些发慌。及至到了维多利亚医院,他进了大门一问医生,那医生果然就给他指了路。他寻觅着上了三楼,三楼皆是高级的单人病房,大部分房间都空着,走廊里静悄悄的。他推开走廊尽头的病房房门向内一看,就见房内摆着一张单人病床,床上躺着个女孩,除此之外,再无旁人。
他没往里走,转身去见医生,问清了米兰的病情,然后才回病房。脱了大衣轻轻挂好,他走到床前,在椅子上坐了下来。扭头望向米兰,这是他第一次看清了她。
他发现她和自己长得有点像——脸型不像,眉眼有点像。忽然俯身凑近了她,他仔细审视了她的头发、面孔、脖子、以及搭在床边的胳膊。
在她的身上,他发现了凌虐的痕迹。
她的长发肮脏,是不正常的稀疏,能够看到头皮上残存的血痂,眉毛里藏着淡淡的疤痕,耳根下面也横着一道红疤,红得醒目,是愈合不久的新伤。病人服的宽松袖口里伸出她那芦柴棒一般的细腕,手掌是薄薄的一片,皮肤青白细腻,指甲倒是洁净的,然而也长了。